兰阿

半生寥落。一夕为我。

【不遗】——碎稿四

羽兰榭擦拭自己的长剑时被阿臻见着了,便被阿臻闹着要学剑。羽兰榭无奈,“你现下身子还没好完全,学什么剑,净胡闹呢。”

“不是师父说,阿臻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么。”

戳了戳阿臻白嫩的脸颊,“你走路看着是无甚大碍,但是跑跳还不甚伶俐,要学武,怕是要吃大苦的。”

阿臻想了想,很是有骨气的举了举小拳头,“我不怕吃苦。”

羽兰榭失笑,“那到时候可别哭鼻子说,师父我不学了。”

“才不会!”阿臻脸色红红,“我可坚强的呢。”

“唔,也好,”羽兰榭想了想,“明儿开始?”

“恩!”

“那可先说好,不许偷懒不许耍赖不许撒娇不许搬救兵不许……”

“我知道!”阿臻有些气鼓鼓,不消一会儿又满眼憧憬的看着羽兰榭手中的剑,“这是师父的兵器吧,好漂亮呢。”

羽兰榭将他抱上膝盖来坐着,让他自己抱着剑鞘看。“它,叫玲珑九转。”

“……七,八,九,九颗宝石!”阿臻哇了一声,“爹爹的佩剑比这丑多了。”

沛环在一旁笑了,“小殿下,天君擅长使长枪,佩剑自然只是用来装饰的。”

“连装饰用的都不如师父,可见是我师父厉害些。”说完一脸骄傲,又小小的讨好看向羽兰榭,“师父一定更厉害!”

羽兰榭轻轻笑开,“那日后我教阿臻剑术,胜过你爹爹,可好?”

“恩!”阿臻又歪着头想了想,“那到时候,我也能有这么漂亮的宝剑么?”

等了许久,却未见身后的人回答。阿臻奇怪的扭过头去,又唤了声“师父”,羽兰榭才回过神来,笑着答了句,“到那时候,自然会有的。玲珑九转,亦是当年我学剑略成之时,行……我哥哥送我的。”

阿臻似乎有些泄气的“啊”了一声,“可是,我没有哥哥呢。”

羽兰榭眉眼垂了垂,轻轻的笑,“虽说铸剑我比不上他,但是怎么说我亦是他亲手教养的,学不精也能有个八分样子。”羽兰榭忽然有些失落,“到时候,我便替他,给你铸一方好剑,怎样?”

“好呀!”阿臻很是开心,愈发仔细的看着怀里的剑鞘,却没注意到羽兰榭闭着眼,有些疲惫的表情。

 

要教导阿臻学剑的事并未刻意隐瞒,不多久,安晔也就知道了。他脸上神色未改,只是让人仔细盯着些,有什么情况再来通报。

“你自个儿都孩子心性,教的了小殿下?”

羽兰榭白了一眼文仪星君,“你才小孩子,论辈分你该称我一声姑姑。”

“和帝君攀交情,我可不敢呢。”文仪星君一笑,“不过,也亏得了小殿下吃得苦,不然……”

“他既想随我学,便该听我的方法,有什么苦不苦的。”

文仪星君摇了摇头,“我这么久居然没发现,帝君竟还是个严师。”

“不都说严师出高徒么。就算我叱咤疆场,想当年不也是这么苦出来的,”羽兰榭看也不看阿臻,径自忙活着手里的事情。

院中的阿臻却是在站着,身形有些不稳,小短腿战战兢兢,表情却是无比认真。一边的仙婢们无一不是煞白着脸,焦虑的站着,深怕小殿下出什么事。

其实羽兰榭的锻炼,就简单的一个字,站。既然阿臻是腿脚不好,便索性锻炼腿脚,一日下来能站就站,看书站着,玩耍站着,除了每两个时辰可以休息半刻钟,就连吃饭,也让他端着碗站着吃。几日下来,阿臻的脚底很有些红肿,脚趾下边儿甚至还起了水泡,映着雪白的肤色,看起来真很是让人揪心。阿臻平素又很被仙婢们喜欢,一个个看着都很是焦急,可沛环劝了,小衫劝了,羽兰榭还是依旧让阿臻站着,看得小衫直掉泪,却也无法说什么。终于有个小仙婢偷偷告诉了安晔身边的仙官恣白,恣白禀了安晔。故而在一个下午,安晔还是坐不住,来了阑珊殿。

事先就被羽兰榭嘱咐过,天君这几日或许会来的仙婢们并没有太大的惊讶,低首将安晔引入了花圃中,羽兰榭正拎着把柴刀,劈竹篾。见他来,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,便又低下头去,大半边脸蒙在兜帽中,看不大清晰。

“刚才见着阿臻,他还站着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他还只是个孩子,怎么受得了这些?”

轻飘飘抬了抬眼,羽兰榭的脸在安晔看来无比熟悉,却仍旧无甚表情,“你若心疼,便自己带回去教养。”撇了撇手上的竹篾,“我幼时,行靥训我比这个严厉何止百倍,我手劲小,行靥便让我劈柴,我生生劈了三年。即便是阿臻身体毕竟还未能同我相比,但站一站,总归也不会要了他的命。且不说他是你儿子,根骨本就尚佳,便单独一个我护了三千年的灵魄,这么些苦,还是吃得的。”

安晔无话,却也仍旧皱着眉,看她手下熟练的编织着。羽兰榭轻轻勾了嘴角,将额前的碎发捋了捋,道,“原本阿臻便是腿脚先天不足,若是现在依旧护着他,怕是日后就算不跛足,也难免会养成不好的习惯来。既要学剑,便不可有依赖心来。好歹有我看着,阿臻,出不了岔子的。”

安晔一时沉默,阿臻再怎么说也是身体里含了羽兰榭幼子的部分灵魄,这些日子看来,也的确是如同自己孩子一般爱护着阿臻的。想到此,隐隐对刚才的话语生了些悔意。方待开口,手里却一沉。低头一看,是一把用竹篾编好的竹剑,轻巧,倒也精致。

羽兰榭拍了拍手,起身动动脖子,“给阿臻罢。你也许久没看他了,见着他,好生哄哄。他还小,少不得父母的爱护。”

这是羽兰榭打上天宫后,第一次与安晔见面。

 

云重在之前见了安晔之后,很有些日子没有去找羽兰榭。久到连文仪星君雏煦都觉得不正常了,颠颠的来问他,“之前凤祈帝君上天来的时候你不是很殷勤么,怎么现在才这么几个月,就相看两生厌了?”

云重被噎了一噎,闷闷道,“你也来寻我开心。”

“哪敢呢,只不过觉得有些稀奇。”雏煦想了想,“究竟怎么了这是。不过,你不方便说便罢。”

叹了口气,云重将安晔所说又复述给了雏煦听。雏煦先是一愣,继而颇玩味的勾了勾嘴角。

“羽兰榭的……儿子?”

“可不是,你看她那平时嫌麻烦嫌得紧的性子,要照顾个幼儿,不早就跳起来了么。”

“我倒是觉得,你这是关心则乱。”

云重一怔,“这话……什么意思?”

“没什么,”雏煦又挂起意味不明的笑,“我只是在想,即便那残缺魂魄是凤祈帝君的幼子,你便不爱慕她了?”

“当然不——哎?!”

雏煦恶作剧般的看着云重万分惊讶的脸,心情顿时大好,心道果然这位二殿下自以为藏的紧密,“那便行了,我呐,实在不明白殿下你在愁绪什么。”

云重的脸色顿时十分好看,“你到底在说什么。”

“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,你也莫要介怀。”雏煦眨了眨眼,“只是觉得,你和凤祈帝君怎么说也数千年未见,怎么平日也不多走动走动。”

“你道是我不想么。”云重又叹了口气,“只是我想,她平日素来不喜和天上有过多瓜葛,行靥故去后更甚。而这其中,我和兄长怎么说都是排头两个,要是日日在她面前晃来晃去,才真是不要脸面了。加之阿臻这事情办得实在……”想不出什么形容词,只能又道,“我也只能少给她添堵了罢。”

雏煦干脆的翻了个白眼,“你这真是当局者迷。照你看来,那位帝君是这种喜欢迁怒于人的?你同她相识已经数万年,可见她就因这种事儿撒气到别人头上了?”搁了手中的书卷,“且不说天君,凤祈帝君上天后同你往来可曾有过丝毫不快?照我说,你这番还真颇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”

云重挠了挠脸颊,颇有些不好意思,“倒也是这么个说法。”

“更何况若是她在天上住着不痛快,是必会让人陪着她一起不痛快的。可到现在除了同小殿下四处闯些不大不小的祸之外,还真算的上是风平浪静了。前些日子听闻天后去拜谢帝君,帝君也未曾多少为难呢。”

“这次见她,还真有些改了性子。”

“哎,”雏煦悠悠叹了口气,“倒也不知是好是坏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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